怪师,吹阿尔不是一天两天,自述风格,父女亲情向。
我曾经存在于人们专注崇敬的目光所投射的地方,现在“我”仍存在在振奋那些疲惫心灵的臆想中,在那里“我”向人们高呼着光明、正义,以及一切可以站在聚光灯下、接受世人审视而不显一点儿瑕疵的东西,而“我”,毫无疑问,是完美的。
“我”铿锵有力地高呼着,“我”的脸上带着威严不容人驳斥,“我”告诉他们人生的意义是什么,“我”以坚定的姿态将陷入负面情绪和对自我对秩序怀疑的人,从他们那黯淡无光或者过分狂热眼睛中拯救出来,“我”给人们带来希望与鼓励,仿佛航行时远处灯塔指引方向,如此的被刻意引导出的“我”会持续存在多久?对此,我不肯耗费一丝一毫多余的精力去推算。
“来自极地森林的馈赠,
人们翘首以盼,
落下吧,
金色果实,
成为照亮我们生命的希望之光。”
曾几时,那是我唯一的希望之光,我希望我能用它将她照亮,照亮她只剩短短一截光明的生命之路,前方的黑暗不知是代表迷茫混沌还是路至尽头,但我相信,那抹金色的希望之光会照亮她的生命之路,同时将它延续漫长,因为除了这个我没有别的选择。
我的目光都投注到她身上,即将沉于地平线的夕阳毫不吝啬释放着最后光热,耀眼金色光芒给这个世界镀上一层金,它包容万物,卑微的生命也灼灼耀眼,且柔和,撒在她的身上,她的金发上,她的金发与阳光一样灿烂。
只可惜此时耀眼的夕阳即将沉没,金色的光芒不复存在——
第一颗金色虫卵入药。
“泽身,体健力强。”
我的目光都投注到她身上,她的双眼在面对生死时如古井平静无波,也不显得没有生气,阳光洒在上面水面反射亮光,然而那是一条流动的水,我看到了水面下潜藏着的暗涌,漩涡一样强烈翻涌的情绪名为“渴望”,而泥沙碎石沉淀河床却不被暗涌影响。
沉淀它的泥沙与碎石被暗涌带来,名叫“彻悟”,而她的“彻悟”由“绝望”转化——
第二颗金色果实入药。
“祛疾,百病全消。”
我的目光都投注到她身上,她清浅的笑意发自内心不知来源,她唇角的弧度柔软温和蓄着悲伤,笑意来自对生命发自内心的热爱,希望能永远感受到它,快乐是别的生物富有生命力的一切,悲伤来源于艳羡,两种情绪因为生命力是自己不可能拥有的东西。
如果自己生来拥有它,为什么还要将应寄给自己的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第三颗金色神药入药。
“如获神庇,化腐朽为神奇。”
曾经每当我发现一个方法,我就会迎来一次失败与无能为力的感觉挫败内心,而为她的希望使我快速踏上另一条道路,无数次的磨练为我的灵魂奠上坚韧强硬底色,我应该感谢命运但我宁愿没有这样的命运我还仅仅是个内心平庸的人,拯救她的渴望越发强烈,就算是一点点黑暗中的希望之光,其下便是万丈深渊篡夺我的一切,除了她,我也不愿意放弃,用我的一切交换,在握住光芒的同时坠落深渊迎接无边黑暗未知。
她的身体越来越好,我越发相信这个传说能让她跟正常人一样,哪怕只是一厢情愿的希望,然而,像这样我便能放心下来相信她会永远在我身边吗?相信她的未来不会再有病痛了吗?答案是毫不犹豫的否定。如此只有最后的方法——
第四颗金色禁果入药。
“登神袛,永生不死。”
炼金的法则是等价交换,世间一切都是如此,作为炼金师我比任何人都要明白这个道理,我同时也知道永生的代价会比我预期的还要大,当我将那颗禁果像之前的三颗禁果一样,甚至更加平静的加入到药剂里时,我已做好将穷尽一生将那代价抹去或一力承担的准备,莉莉丝,我的女儿,我的珍宝,原谅父亲自私的做法吧,我仅希望你能活着。
永生的孤独,父亲可能无法陪你一起度过。
因为我要替你承担永生的代价。
此时我已经开始着手与御刃融合了,其中的副作用也有所准备,也许许多年后,还活着的我已经不再是我,而是另一个拥有与我相近躯壳的怪物,或许是御刃,或许是别的。这是我能预料到最好的结局。
或许我可以选择服下四颗禁果得到永生,但是如果我也背负枷锁谁来为她承担?
她的尖叫声仿佛要穿刺我的耳膜,痛苦并充满恐惧,玻璃器皿摔在地面里面的药剂腐蚀着什么发出滋啦滋啦声响,我的大脑一瞬间空白,之前的三次服药从未有过这样的反应,当我看见实验室里她跌坐在地右臂被撒出的药剂腐蚀露出白骨又迅速长好时,当我看到她痛苦的捂住眼睛血液从指缝缓缓渗出时,还有她的双腿……渐渐变得像幼虫从虫卵破壳长成的成虫一样时,我恍然大悟,所谓的登神袛不过是异化为“神”,清洁这个森林,维护生态平衡的“神”——虫族“岂可拉”时,已经晚了,她已经半人半虫又非人非虫为秩序不容。
我从未如此痛苦,痛苦一直延续到一千年后的现在不见消减,因此,我毅然踏上了另一条更加曲折的,拯救她的道路,没有时间让我去犹豫,于是我一人修建了隐石之桥,制造了另一个继承全部记忆的我陪伴她,和我的怪物——御刃融合,从那时起我就知道,也许最后拯救她的人不会是她心中的父亲。
那个贤者之石制造出的他将取代我,成为莉莉丝心中的父亲。
他分明的知道自己不过是一个炼金产物,但他拥有跟我几乎一模一样的灵魂,他选择了隐瞒扮演一个父亲的角色去陪伴等待。
若历史被公开,想必有人说苦涩,有人说犹豫,有人说我曾斟酌,而那时的我却是毫不犹豫,因为我心里清楚得知道我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子,我比任何人看得都要清楚现实,又比任何人都要疯狂——不管代价多大我都会交付,因此便不会犹豫。
一千年过去了,我成为了大多数人心中的恶人,为了一己私欲堕落的恶人,对生命麻木无感随意舍取的恶人,而如此的我曾经被作为别人的希望之光,到现在被引导出来的“我”仍是,可笑至极,嘲讽至极。
如果说我们之间有什么共同之处,那就是坚定吧。我从不否认人类的纯粹的光明的信仰让那份坚定变得牢固,但那仅仅是臆想的产物,仅存在于臆想也无人行动支撑起它的存在。
我并非不在意别人的生命,只是人类会在意蝼蚁的生命吗?
而我,早就不是人类,而人类,早就成为蝼蚁。
曾有人说,我驱除所有的阳光,让恐惧遍布每一个角落,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这都不是我所想要的,不算放肆的活着,做想做的事情和要做的事情背起应尽的责任为此付出一切才是真理,至于秩序,炼金术使怪物与主人融为一体逃离时间,本就是不合理的存在,秩序随时都在试图抹杀,若说我在将秩序踩烂践踏,只道一声抱歉,只因所遵守的秩序不是这个。
规则同过往时光消逝,杂念同千年岁月消失,那命运的刻刀被时间这双灵巧的手拿着,灵魂已经雕琢剔除所有多余,外表却不曾看出半点衰老改变,半人半虫的女王有半人半怪物的父亲为她重造自身规则信条,不惜违背曾经誓言中说永远信守的条律。
那个完美的十影王,那个人类早已死亡,现在活着的是依靠炼金术与怪物融为一体的赎罪者,我不向这个世界赎罪,不向我伤害过的人类赎罪,不向所谓的道义赎罪,我仅仅替她的永生赎罪,也向她赎罪,赎偿我因过度的爱犯下的罪,赎偿因我一己私欲她所承担的罪。
其他的,我不认罪,我无罪。
世人说,堕落是罪,我从未堕落;骄傲是罪,我一向如此;殺人是罪,我以为非人并不与人类是同类。
光鲜的躯壳被抛弃,我只追寻我想要的与我在意的东西,曾经十影王不过是看不清自己内心也不为自己真正想要东西奋斗的懦夫与迷茫者,现在的炼金怪物许多人眼中看不清世事的愚者,反而比那个十影王更加真实,他从未如此真实的活着,如此真实的感受自己的存在,还有为自己所向祭献一切。
我无罪,我只是遵从了我的灵魂。
“追寻真理的勇士啊,我这一生最珍贵最心爱的宝物正在森林深处闪耀着金色的光辉。”
“但愿你能揭开曾曾迷雾,发现我的遗世荣耀。”
“请务必记住,丑陋不代表万恶,美好不代表幸福。”
——阿尔伯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