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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跃用户
    存档,去年写的,学校码的

       1940年的夏天,我加入了军队。和所有那个年纪的小伙子一样,我们心怀着崇高的热情与敬意,希望能为我们的国家做些什么,实现人生的价值,或者其他。我们渴望像童话中的英雄一样,肩负着人们的祝福与信任出征,然后荣耀凯旋,或者战死沙场。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人们在入伍的第一天就认识到了这一点。硝烟,流血和惨叫足以覆盖他们的视野,并取代先前的一切向往与美好。人们恐惧又退无可退,在死神的鞭打下哀嚎着向前,用酒精和大麻谋取一丝宽慰,然而梦境之后一切照旧。

       9月底我被征调到其他地方。在那里,我遇见了随军牧师。


       我们十几个人挤在卡车的尾巴上。天气很热,炽烈的阳光混合着沙石的味道扑面而来,头顶没有一丝云,全是蓝的发亮的天。人们被蒸的头昏脑胀,随着颠簸前进的卡车有规律地摇晃着。

       “牧师,你那耶稣能让我们活着回家吗?”沉闷中,有人大声说。只有这样才能盖过车轮起伏的声音。

        随军牧师是那十几个人之一。他个子不高,有一头暗金色的鬈发,乱得像是鸡窝,皮肤粗糙,有一口整齐的白牙。于是他也大声回答:“不会,但他能保证你活着的时候不会上天堂。”

        大家都笑起来。牧师名叫德伊 桑塔,在信件的末尾总是缀上自己名字的简写D.S。

        他被和士兵们安排在一起,大家熟了之后就一起喝酒玩牌,有时是同花顺,有时是德州扑克。每次牧师都只下注十美金,到了这个数就自己退出牌桌,不管对面多么盛情邀请都不再加入。照理来讲,牧师不该做这个。有时他喝醉之后窝在角落的箱子上或毛皮堆里,和身边的人大声讲着笑话。


    加一个情节,在学校没时间想



        在我们这些人中,大多数的士兵没有结婚,有的有了心上人,有的没有。很多时候他们会去街里鬼混,第二天再偷偷溜回来。半夜他们讨论哪个小姐屁股更大,或者嗓门更尖。有不少人因此染上了梅毒,不得不被送去医院。但是大部分人并不吸取教训,反而乐此不彼。

        我拿这个去和牧师开玩笑,结果他说:“我已经结婚了。”

        我大惊失色。后来我才听说,他们都知道随军牧师结了婚,还有一个两岁大的女儿。他的妻子是一个中学教师,有一头漂亮的黑色长发,活像个天使。他们在家乡结了婚,过了几年平淡日子。后来牧师去了军队,妻子还留在镇子里教书。、

        但他并没比我大几岁。那年他也就二十七八,却已经结了婚,还有了孩子。他每月给她们寄信,信上还盖着印章。

        后来我们成了朋友。牧师的补给里有水果和酒心巧克力,我猜那是他在做什么公差的时候顺回来的。我用以前集的几张邮票和他换了巧克力,扔进嘴里时甜酒与浓郁的香气一并炸开。

        我很高兴,问他是否会在士兵们上战场前为他们祈祷。

        “当然。”他说。可是还是有很多人死了。没准是你的声音太小,他老人家耳背没听见。我说。

        “不。那是因为战场两边的都是人。”他说,“而且我们都要下地狱。”

         好想法。我说。等我下了地狱,就给你们寄信,让你们下来陪我。

         他大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我怀疑他偷了炊事班的小苏打,否则他的牙不可能这么白。不。他说着,给我展示他的指甲。因为我不抽烟。牧师说。


        那年年末的时候我们蜗居在营地里,用屁股想都知道这个冬天不可能轻松。刚刚回来就着从黑市里买来的啤酒打牌,外面大雪漫天,寒风刺骨。

        我们打到兴头上时,大头李哭叫着冲进帐篷,把所有人吓了一跳。当初就是他在卡车上问牧师上帝能不能救自己。如今他疯了,连滚带爬地冲到牧师身边,求他救救自己。下个礼拜他要去前线最惨烈的地方,一切都在滑进深渊。

        牧师也喝醉了。他穿着皮大衣,里面套着已经洗皱泛黄的白衬衫,从内侧的口袋里掏出那块镀金的怀表。他说。来,你看着它。牧师的脸因醉酒和严寒涨得通红,看上去一点也不清醒。他晃着怀表,说,很好,现在你被催眠了不是吗?——那样子活像个印度神棍——接着他从牌堆里摸出一张方块K,用力塞进大头李手里。

        相信我,你是凯撒,战无不胜的凯撒。这张牌上的凯撒。所以没什么可怕的,去吧。

        大头李惨叫一声,向牧师扑过去。但他的攻势只在一半便戛然而止。他睡着了。被雪水浸湿的头发粘在他脸上,还保持着几秒前狰狞的神色,鼾声如雷。

        他们把他拖出去,那张牌还紧紧抓在他手里。现在这幅牌少了一张,已经没法再玩。人们悻悻地扔下牌,去找别的事做。

        然而谁都没有想到,一个礼拜后前线传来噩耗,三个连只回来两个人,其中一个是大头李。十一连只有他一个活下来。人们在尸体堆里捡到他时,他奄奄一息,浑身是血,手里还捏着那张已经变形的方块K。

        自那之后,有很多士兵都来找到随军牧师。他们甚至不知道牧师的名字,用那张牌上的人物称呼他为“凯撒牧师”。这些人请求牧师为他们祈祷,而对方一一应允。他给他们一张随手绘就的纸牌,然后煞有介事地打开怀表看一眼,念一段圣经里的祷词。于是士兵们安心离开,而牧师继续他的工作。

        他不用上战场,却被和士兵们安排在一起。牧师后来和士兵们一起去看望大头李,那家伙自始至终都没提自己在前线看到了什么,只是把军队派给的酒和水果都给了牧师。那张方块K他一直保存着,直到战争结束的多年后因病去世。


       有天夜里我睡不着,摸黑出去瞎晃。牧师提着昏暗的灯蹲在战壕里,把我吓了个半死。

       我问他在干什么,他说自己在写信,是寄回去的。我说你他妈没病吧,半夜躲壕坑里写信。而且既然结了婚吗,还来军队干什么?

        这个问题我老早就想问了,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他只是个牧师,对战争有什么作用?

        他说这没差。他觉得自己该来这里。

        好吧。我说。既然这样说,那么或许这就是他想的。我们搞不懂他在想什么。但是这世上我们搞不清的东西已经够多了,再多几个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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