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文2729字,参赛编号0041(看看孩子吧乌乌)祝食用愉快】
二月二十二日
天有些阴阴的,可能会下雨吧。明明是以往每年都被人们期待的春雨,在今年被冷落了。
雨天容易让人胡思乱想,温格斯是一贯不喜欢雨天的,但下雨的声音能治好失眠症却挺真实的,听起来出乎意料的舒服。
塞安斯拿到卡卜林毛球时可以说是兴奋得不得了,整个病房里的人都很明显地感受到他的快乐,以至于温格斯一打开门就嗅到了扑面而来的洋洋喜气(?)
“啊,塞安斯,我挺想问个问题的……”有一次塞安斯结束通话的时候,温格斯忍不住问出了不仅是她,整个病房都很好奇的问题,“你一直在和谁通话呢?女朋友吗?”
“啊不是不是不是……按我们家的规矩来说我还没到能找女朋友的年纪呢……!”塞安斯似乎是有点急了,连忙解释道, “只是队里面的一个朋友啦,之前和我一起在北之黎的,只不过我感染红疫被送回来了,我昨天有点担心他就麻烦你把卡卜林毛球取过来了。
“不过他刚刚跟我说他身体好得很呢,还说等他把今天的任务完成马上就请假回来看我。”
看着塞安斯笑得那么开心,一点也没有生命只剩下三天半的人的样子,温格斯真是哭笑不得,如果塞安斯最后活下来了,那肯定是他体内的红疫病毒被气死了。
希望那个不知名的朋友快点忙完事情来看他吧,别让这个满心期待的人失望了啊。
由于感染的人越来越多,被送进基地的感染者也越来越多了,患者身上密密麻麻的红疹无止境地漫衍着,揪准了每个空当,看到一个疏于防范的裂隙便不顾一切地扑上去,霸道地在受害者身上留下那象征着死亡的红色印记。
要干的活突然之间就变多了,温格斯现在忙得要命,克里斯琴对此感到很内疚,“我在想啊,要不是我这么不小心,现在就能帮温格斯分担啦。”
“不准这么想啦!”温格斯在替克里斯琴换药的空当趁机往她手臂上轻轻捏了一把。
“哎哟温格斯你怎么下手这么狠呐,妈呀妈呀疼死我了……”克里斯琴咧着嘴叫唤,看得温格斯也以为自己不小心太用力了,连忙傻乎乎地跟她道歉。
说起来温格斯和克里斯琴是在招生会上认识的,当时的情况有点尴尬,温格斯在成功孵化出怪物之后竟然在偌大的基地里面迷路了。
还好当时遇到了活雷锋克里斯琴,不然她还真的不知道会在基地里面转多久呢,搞不好招生会都结束了她还困在里面。
后来组队考核的时候克里斯琴那儿三缺一,正好看到了落单的温格斯,于是就卖个人情把温格斯坑了进来。
缘分真是妙不可言啊。
后来他们几个,还去了很多很多的地方,面临很多个殊死存亡的瞬间,克里斯琴还救了她好几次。
克里斯琴总有办法能逗她笑,能让有点内向社恐的温格斯跟她去做很傻很傻的事情,她能半夜在宿舍让她的怪物阿木喷火点蜡烛,为了给温格斯庆祝生日。 而现在她只能躺在惨白的病床上,没人知道她的命运将会如何。
而温格斯也只能双手合十虔诚祈祷,向那病毒示弱。
二月二十三日
昨晚下了一场很大的雨。
雨水乒乓乒乓地拍打在平滑的玻璃上,并不能伤到屋里的人分毫,雨声甚至能达到安眠的作用,似乎是给那些蒙着被子独自落泪的人们的一点点慰藉。
原本热闹的四人宿舍,如今只有温格斯一个还在这里,躺在床上对着天花板发呆。 其他三人,其中两个不知道在哪个医院执行任务,剩下一个躺在不远处那栋被死亡笼罩的楼房里。
温格斯掀开被子,从床上慢慢坐起。 从那扇窗里可以看到那栋停放病人的楼房。
雨用冰凉的水将玻璃刷了又刷,偶尔停留在那光滑平面上的稍大些的雨滴马上又被后来的雨丝击打得支离破碎,折射着对面楼房投来的光。
病房没有熄灯。昏黄的橘色灯光顺着玻璃上雨滴的折射和晕染,投射出令人意乱神迷的耀眼光芒。
很美。
那些病人会寂寞吗,会睡不着吗。如果可以,如果可以的话,温格斯想让里面的所有人最后都能活着,可这又是多么不现实又贪心的想法啊。
可人不就是这样吗,明明知道不可能却仍要奢望。
早上的空气各外清新,确实也是多亏了昨晚那场雨。
透过云层,阳光也屈尊舍弃了原有的色彩,变成和空气一样的无色无味。天空是一片的白,也不知道是不是云彩将它完全遮蔽了,白得空虚,病态,就像病房里面的白色床单。温格斯干脆拉上了窗户,顺手抄起昨天搁在桌上的《琉方日报》。
单薄发灰的纸上用冷漠机械的口吻报告了过去一天关于红疫确诊,死亡,治愈,疑似的四个精确数字,值得高兴的是,治愈数目有将近一千多。
蓝星会挺过去的,一定会的。
接下来报纸的其他版面,无一例外地都是关于红疫的报道,红疫病毒不但在吞噬着人们的生命,还在一点一点地蚕食着人类的精神和灵魂。
温格斯对第三版上的食尾蛇阴谋论简直嗤之以鼻,这些媒体记者一直都是这样,出了什么大事,那肯定不用问都是食尾蛇的阴谋,为了提高销量不择手段,即使造成人心惶惶也在所不惜。想着,她顺手将报纸放了回去。
光看媒体报告的那四个数字并不能让人体会到这种病毒的残忍。温格斯想起自己这半个月以来的经历,还有在市医院的队友通过卡卜林毛球告诉她的见闻。
有的人一家人都死了,仅仅剩下一个老人或独自啼哭的婴儿;有的医生累倒在走廊上,有的不幸感染上了红疫死去,救了那么多人却救不了自己。
过去支援的怪物大师和预备生也有很多感染死去了,他们的怪物守在停尸房日夜哭嚎,却无力回天。
没人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那十日什么时候会降临到自己身上。很多年轻有才的人,就在不知名的某一天,生命突然开始了十日的倒计时,但是明明还有很多很多梦想和抱负,还有很多很多以后的约定还没有兑现啊。
就算是最后这十日,也只能留在隔离病房里面接受治疗,偶尔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透过落地窗望一眼外面的天空。
由于换班的原因,温格斯是中午才来的。
当温格斯赶到病房从另一个预备生那里取到钥匙的时候,正好撞见有个女孩在哭。至于哭泣的理由,仅仅是她手里的那束十二月花,听周围的人说,那束花是刚刚她的朋友送来的。
温格斯知道,十二月花的花语是纯净的爱,《花起源》中说这种花只为最纯美的爱情开放。看来刚刚来的不是什么普通的朋友,她走过去想说一些安慰之类的话,却又一次尴尬的发现自己根本不会安慰人,更何况是在她从未涉及的领域。
好在塞安斯的病床正好挨着她,在安慰人这方面他还是挺厉害的,很快女孩就停止了啜泣,抱紧手中的花束。
温格斯有些担忧地看着塞安斯越来越苍白的脸。 最近塞安斯昏迷的次数和时间无一不在表明着他的病情,但他还在期待那个朋友过来看他。
“我那个朋友他今天没来呢,应该是太忙了吧……没事没事,我争取活多几天就好啦!”看着塞安斯这个样子,她心里真的是五味杂陈不知道说什么好。
等着他们的会是什么呢,等十日倒计时结束,成为冰冷的数字“1”,被报纸编辑无情地加进代表死亡的那个数字中?
温格斯想起今天早上看到报纸上的那四个数字,不,那不是数字,当读者看着那几个冰冷的数字的时候会想到里面的每个“1”背后的酸甜苦辣咸吗?
每个微笑,每滴眼泪,每次崩溃的尖叫,每一声痛苦的呻吟最后都只会沦为一个个跳动的数字,被毫不犹疑地打印在报纸上。
可谁来救救他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