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雷，谨慎观看

全文均为他人二创自设，与怪师无关

全篇共计2~3w字，分节发放，大概两到三天发一节

cp为布灵

文笔，剧情及人物塑造方面多有欠缺，欢迎指正和讨论

4/3浓度苦咖啡

一  

         “一半的灵魂。”

         他说。

         凌忍只能给出这样的筹码。他现在只剩下四分之三的灵魂了，上一个恶魔带走了他四分之一的灵魂，因为他决定结束交易，或者说契约。他现在承担不起更多。

         地下室的墙壁上点着灯，昏暗的烛焰摇曳着却没有风掠过。很暗，什么都看不清楚，像上一次一样。他想。

         “四分之三……不行吗？”他看不见黑焰后恶魔的真容，但料想对方看得见自己，“你只剩下四分之三的灵魂了，估计也不愿意给我。好吧。唉……”

         对方很长地叹了口气。凌忍隐约觉得他还想继续吐槽几句，但是对面并没再说什么，“那你为什么要和上一个恶魔结束契约？”火焰跳动，凌忍想象着——或许对面恶魔的眼睛就像它一样，危险而又热烈，充满好奇。

         “因为他太危险了。”

         他说的是实话。那家伙总会提出一些危险的建议，而且诱惑凌忍把他的整个灵魂交给他，这样凌忍就可以获得全部的力量，甚至还有长生不老的能力。很显然，他拒绝了。后来凌忍干脆结束交易，以输掉四分之一灵魂的代价离开了那个恶魔，因为他害怕自己某一天就中了邪把自己卖了——四分之三总好过一点不剩。

         恶魔从来都是这样。他们危险，贪婪，但是有强大的力量和让人着迷的魅力。据说几百年前的时候，恶魔通过宗教信仰，以远低于现在的代价换取人们的灵魂。他们往往只需要用足够的金币或者很小的一部分力量就能让人类心甘情愿地把灵魂递到自己手里。现在不一样了。人类变得聪明，理智，并且有了可以和恶魔媲美的贪得无厌。这或许是源于科技的发展，或者是与恶魔交易的人越来越多让这一秘密不再隐于角落。总而言之，现在灵魂可以换取更多的东西。比以往更多。

         用灵魂去换取力量。也不知道人类究竟是变得更加理智还是更加疯狂了。

         “那你只能使用我一半的力量。”凌忍又听见他说。

         “这就够了。”

         他其实也并不需要太强的魔力。准确来讲凌忍只是个秘书，boss的秘书。他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陪着boss忙各式各样的文件，还有出勤各种地方的麻烦事。就算真是到了战场，凌忍的定位也是狙击手而不是近战法师。

         二十发附魔子弹完全足够解决一小群侵入城区的魔兽，还没到要他去和恶龙近身摔跤的地步。

        如果不是恶魔猎人的管理协会要求与会者必须和恶魔立契，他甚至不打算去干这把子破事儿。谁知道交易灵魂后会发生什么，虽然只有在人类死亡或者主动结束交易时，灵魂才会落到恶魔手里。

        “借用一半的力量，代价是一半的灵魂。”

         交易成立。

        繁复的红色魔阵亮起光来，黑色的火焰似乎正一点点消散。颜料是用魔物的血液和火石粉末混合制成的，因此带着淡淡的血腥味。六芒星的角上点着六根白色蜡烛，凌忍的手里也拿着一根红色的，作为交易者的标志。

        说句老实的，他并没听说过谁召唤恶魔的时候会看见黑色的火焰……所以他有一点怀疑。大部分恶魔的化身都是红色的火焰，有的是紫色的，或者二者兼有。或许因为他用的法阵在上次的基础上添了几个附加的小把戏，也可能是卖东西的奸商所说的，“我这些可都是特殊材料……嘿嘿。”

         出于某些限制，交易者在交易完成前无法看清恶魔的面貌，而恶魔也无法在未与人类交易时来到人类世界。于是某种程度上来讲，人类与恶魔的交易也类似于一架连通地狱与人间的桥梁，一个仅供交易双方使用的通道。

        但是出于同样的原因，凌忍也不确定自己会召唤出什么。但这个阵法召唤出的恶魔总该不会太糟糕。

        ……不会太菜的，对吧？

        这个时候他才看清眼前的家伙。

        凌忍觉得自己还是太盲目自信了。各种意义上都是。

        他比凌忍矮了整整一个头。

        ……

         大部分情况下，恶魔的力量都是和年龄挂钩的。

         一个三百岁的恶魔相当于人类的九岁儿童。他们的发育速度远慢于人类，因而恶魔的真实年龄往往和他的心智年龄差别很大。当然，这不妨碍长着羊角的九岁小孩儿随手搓个火球就能把你家炸了。

        这也就意味着年龄更大的恶魔接触各种法阵以及魔力的时间远长于年龄小的恶魔，因此不同年龄的恶魔，力量往往差别很大……当然说是不能全看年龄，天赋异禀和脑子短路的都不在少数。但是你要是找一个看着还没你大的去跟人家杠，那不扯淡么。

        凌忍现在面临的就是这种情况。

        他黑着脸在办公桌前批文件。刚才有张他扫了一眼就放在一边，这时才突然想起来有哪里不对。凌忍一伸手把那张拿起来。一个提案，内容是关于在协会里招两个恶魔妹子做看板娘的。

        他终于忍无可忍，拍着桌子站起来，“这谁交的啊？”

        凌忍的办公室是独立的一间，小恶魔刚刚出去转悠，现在里面就他一个人。凌忍想了想叹口气，又坐回皮椅上，端起手边凉透的苦咖啡，喝了一口。

        冰凉苦涩的味道在嘴里弥散开来，那双蓝眼睛里显而易见的疲惫和烦躁消退了不少。

        小恶魔。

        那是个十五六岁样子的家伙。当然，只是相对于人类的年龄而言。盘曲的羊角，还有尖尖的长尾巴，紫色的眼睛。

         在地下室昏暗的烛光里，那双眸子亮闪闪地映着跳动的火苗。

          ……

         小恶魔的名字叫布鲁。一个简单到有点草率的名字。

         凌忍觉得他不同于任何一个自己曾见过的恶魔，他身上的气质有着更多类似于人类孩童的天真……算了，说白了就是憨。恶魔的贪婪，到他这里变成了老实。他根本不像是个恶魔，或许这只是因为凌忍还没完全了解他。

        不能妄下结论，至少目前如此。

        当然凌忍不是说这样不好。毕竟某种意义上讲，他舍弃四分之一的灵魂就是为了找一个不那么危险的家伙。但是这小恶魔有点过头了。老实，憨，这很好——但是从另一个方面讲，他的这种性格给凌忍的感觉就是：

        这家伙弱爆了。

        没错。

        虽然只是无端的猜测，但凌忍完全没法把这个念头从脑子里踢出去。

        布鲁接受他交易的原因也并不是说想要人类的灵魂，而是一个更扯淡的事儿：

        他想来人间玩儿。

        “我已经很久没来过人间了，因为没有人召唤我……”布鲁吐槽着，“我记得上一次来的时候，你们还没有这种奇怪的召唤方法。”

        所以在凌忍离开地下室提出自己准备回去工作的时候，布鲁很高兴地收起了尾巴和角，提出自己要去人类世界转转。

        然后就跑了。

        这就是为什么……凌忍黑着脸批了一沓文件之后，那根钢笔差点被他撅断。

        咚咚。

        两声清脆的敲门声响起，把凌忍从思绪里扯了出来。一个年轻的法师探过头，“凌忍……在？哦！boss找你。”她匆匆忙忙地准备离开，随即才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补了一句，“在办公室。”

        还没等凌忍回答，门便被关上，只剩下走廊里传来噔噔噔的跑动声。听起来，忙碌的不止他一个。

        协会的会长，boss。

        不知道又是什么事情……唉。凌忍起身把钢笔盖上，理了理衣领才披上外套走出办公室。boss的位置在同一层。他走去敲了敲门，那边过了很久才传来气若游丝的一声“请进。”

         “凌忍？”

         凌忍推开门。他这才发现，从暗色的袍子下面分辨出人形轮廓还真不是什么易事。boss把自己遮掩在远超自己体型的长袍下面，听见敲门声时才抬头，露出满是血丝的眼睛。他记得boss曾经应该是短发，不知道多久没剪，现在变成了中长发杂乱地披散着，手因为过瘦和苍白而显得像骷髅一般。

         简直像是命不久矣。

         “您……身体还好吧？”

        凌忍快步走过去，脸上隐隐浮现出担忧的神色。自他工作以来boss的身体就不怎么好，这几天似乎是变本加厉，连人形都快看不出了。

         “我没事。”他挥挥手，“已经找到新的恶魔了吧？”

         “嗯。”

         “有件事情要交给你。帝国西部边境的山脉，前几天传来消息说哪里地底的骨龙似乎有苏醒的迹象。我想让你去探测一下骨龙的情况。这件事情本来应该交给雇佣兵的，但是我信不过他们。”boss仍保持着单手撑头的姿势，似乎放下手脖子便无法支撑头部的重量，但他的吐字却流利清晰到难以置信，“而且这次的事情是在西部山脉，刚好和邻国接壤，我害怕那帮头脑简单的家伙又弄出什么领土争端，那就难办了。”

         “这次派你就是去摸一下情况，不要惊动当地人引起恐慌，如果遇到危险，马上回来。回不来就请求支援，最近的分部会派人的。”

         “清楚了。”凌忍接过boss递来的卷轴，“什么时候出发？”

         “尽快。”

         “明天或者后天吗？”

         boss没有回应。他眼眸低垂，袍子投下的阴影让凌忍看不清表情。凌忍心里一沉，“boss？”

         没有回应。他伸出手却顿了一下，慢慢地去探boss的鼻息。起先他还以为自己的预感最终还是成真了，但是轻微却无法忽视的呼吸还是落在了他的指尖上。

        ……睡着了？

        boss依然撑着头，看起来没有一点生命的痕迹。他叹了口气，心说这人怎么累成这样，不声不响就睡着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人没了。

        凌忍抽走了boss手边的一沓文件，轻轻带上门，然后叫住了刚刚路过的那个匆忙的女法师。

         “boss睡着了，”他说，“如果有什么事情就来找我。”

         布鲁坐在教堂钟塔的顶端，尾巴缠在哥特式尖顶旁的小十字架上。他俯瞰这这座城市，手里还拿着一杯加了很多方糖的咖啡。

         甜死人不偿命那种。

         他已经不记得上一次来到人类世界是什么时候了。那时的人类是坐着马车还是步行？身上的衣服是长袍还是兽皮？他的脑子里混混沌沌一团，上次的记忆早就和身边恶魔的描述混在一起，像期末考试前刚刚时背完书一般充斥着凌乱但无用的知识。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这里是人类的世界，而且是和他认知中完全不同的世界。当然这也可以理解，毕竟人类的世界太快了。

         从各种意义上说，都太快了。

         当人类已经走过十几代人的时候，恶魔恐怕连一代都没过去。血族也很长寿，但远比不上恶魔。恶魔活得时间很长，太长了。

         长得可笑。如果条件允许，如果他们的灵魂可以永远存在，他们的身体甚至能支撑他们一直活下去……没人看得到尽头。

         除了寿命之外，他们还拥有出奇强大的力量。

         所有的恶魔都比人类强大太多了。随便一个小魔法叠的那不是百分之十的加成buff是百分之二百的，搓个雷暴一轰都能让一个原始部落拜你为王。

         其实布鲁本来也想这样试试，毕竟龙傲天设定谁不喜欢。但是他来到人类世界的时候才发现这里已经不是那个一发火球冲天下的年代了。他有点失望，但是那本来也只是想想而已，人类世界的好东西多了去了，没必要吊死在一棵树上。他很快就找到了别的乐趣。

        比如说坐在教堂顶上吹风。

        看着人类忙碌着奔波，听着商店里小贩和顾客讨价还价，少女在广场上喂鸽子，老妇因为丢掉了一块铜币而大吵大闹……真的很有意思。

        虽然这些东西很快就会消逝，就像夏日里还未触及脸颊便已消散的清风，在他的生命里甚至没法留下一笔墨迹，布鲁依然喜欢。

        他用一些金粒去面包店里换了一些面包，还有那杯甜咖啡。布鲁知道金粒的价格远超过那些东西，稍微肉疼了一下也没再纠结什么。财宝而已，要多少有多少。

         风拂过他微卷的褐发，还有漂亮且卷曲的羊角。他的眼睛反射着阳光，像拍卖师手里反射着灯光的紫色烟水晶，亮亮的。

         召唤他的人类叫什么名字来着？

         凌忍。

         那家伙看起来就相当严肃，梳着背头，眉骨和鼻梁都很高。他在地下室的时候他看不清这家伙的脸，觉得他的气质就像物理课上发现你看小说而把你点起来回答问题的秃头中年男教师，带着一种莫名的杀气。但是看清之后才发现眉眼立体但并不显得凌厉，相比于中年男教师更像个被997和资本家压迫的怨怼社畜，也没有要弄死你的意思。

        这也并不是他脑补中交易者的样子……他觉得能和恶魔交易的人当然是一脸戾气的杀人犯，要么就是脑子不正常的疯子，要么就是天天遭人欺负的黑化小孩儿。这关社畜什么事儿。

        “嘛……不管了，”布鲁索性把咖啡一口气喝干，然后又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没放进咖啡的方糖塞进嘴里。反正不管他是什么样的人，最多也只能活几十年，根本没法在他漫长的生命里留下什么痕迹。

        他挑了一个没人的地方飞下钟塔，又穿梭在错综的小巷里。

        布鲁隐约记得恶魔猎人协会的方位，是城中心被围墙所包裹的建筑群。尖塔林立，周围还有执勤巡逻的守卫。他又穿过了几条街巷，在马车和沿街的吵闹声中摸到了围墙的一角，躲开守卫的巡逻，翻了进去。

        建筑上带有结界，但对他来说这不是什么问题。布鲁在钟塔的阴影里躲了一会儿，随即踩着建筑的棱角翻进了五楼的第三间窗子。

        凌忍正在往枪上附魔。他觉得在办公室擦枪确实不是个好主意，可他得试试布鲁的力量到底怎么样——

        他可不想被苏醒的骨龙一巴掌拍死。

        凌忍抽出了身后书柜第三排的所有书，然后把他们横向重新排列。身后的柜门应声翻开诡谲的弧度，他把魔力注入法阵，紫色的传送阵在狭窄的空间里隐隐发着光。

         “这个通到哪儿啊？” 布鲁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好奇地问。

         “训练场。”

         ——“砰！”

         凌忍还没来得及想布鲁是怎么穿过结界的，那把枪的威力就极大地震撼了他。他原本以为这把枪换了恶魔之后能力可能远不如以往，甚至不到之前的三分之一——但事实证明他错了。靶子在一枪之下竟然报了废，甚至没看得清是几环。

        “我还以为你只是坐在办公桌后面批文件就行了……”布鲁也是一脸震撼的表情，“结果你居然还要出去跑业务……卧槽这年头社畜要求这么高的吗……”

         “不是业务。”凌忍叹了口气，把枪收了起来。他觉得自己应该重新评估一下这家伙的实力了，“一个小任务而已，平时我也不负责这种事的。”

         “什么任务？”

         “西部边境的山脉下有一条沉睡的骨龙，有消息说它最近有苏醒的迹象。boss派我去打探一下消息的真实性。”

         “批文件还带着跑任务，你好忙啊，”布鲁盘着腿飞在空中，“要是我也有一个像你这么能干的手下就好了。说起来有兴趣去地狱打工吗？”他一脸兴致勃勃。

         “……至少目前没有。”

         手下……这家伙在地狱的地位看起来不低啊。他没办法从之前的经验判断出布鲁在地狱大概是个什么位置，毕竟上一个恶魔实在是太难套话了。凌忍几乎没办法了解地狱是个什么情况，仅有的知识还是来自图书馆那少得可怜的几份卷轴。

        “我想试试你的力量。”

        凌忍想了想，还是说了一句。他觉得还是在出发前好歹熟悉一下的好，尽管布鲁的力量貌似远超他的预料，之前的担心基本上是多余。凌忍咬破舌尖——这是最简单的召唤方式，然后念出了那句繁杂的古语

——Ο διάβολος που έκανε συμβόλαιο μαζί μου, παρακαλώ επιτρέψτε μου να δανειστώ τη δύναμή σας

         一瞬间，空旷的训练场里掀起巨浪般的气流，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掀飞。等到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灰蓝色的右眼里赫然闪烁着黑色的符文，样式与召唤恶魔时所画的阵法如出一辙。

        两把枪……不，或许称之为炮更合适。一把是乌鸦，一把是山羊的头骨。它们浮在凌忍的身侧，这是借用了布鲁的力量。山羊的头骨上镶嵌着方形瞳孔的眼球，仍在转动着，像是在观察又像是在窥视。乌鸦阴恻恻地笑起来，就像是别的什么东西在哭一般。

        很强。

        真的很强。

        凌忍没敢在这里开炮。他有种感觉，只要随便来一枪，这个构筑在地底的小型竞技场就会坍塌殆尽。

        总而言之，似乎不用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了……他挥了下手，两架炮台便在空气中没了影，连带着眼睛里的符文也渐渐隐去。他转头看向布鲁，后者依然悠闲地盘腿坐在空中。

         凌忍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你要跟着我去边境？”

         “对啊。”理所当然到难以置信的回答。

         大部分恶魔在交易后都会回到炼狱，除非交易者再次呼唤，或者他们想来人间玩玩什么的。赖在人间不走的恶魔，估计布鲁还是第一个。

         “你会帮我战斗？”凌忍不可思议。

         “不然呢？”布鲁一脸懵逼，似乎这么简单的问题就是在侮辱智商。

         喂……那这哪里算借了一半的力量啊！真的有这种做亏本买卖的恶魔吗！